2020年5月5日星期二

每幅畫至少都有三處以上的敗筆

繪於2020年三月至五月間 台北景美

景美住處房裡的窗

景美街恆德藥房附近

景美河堤試院路附近

兩隻在陽台上的貓 小溫奶左 小仙草右

碧潭吊橋


美里大伯公廟之一


美里大伯公廟之二


郊區的一間小屋


秋木

2020年3月2日星期一

記上一次寒假返鄉


當時是寒假返鄉的第一晚。從台北景美的租屋處搭客運到桃園機場,飛到亞庇後再轉機回到古晉,每次返鄉幾乎都耗掉一整天。回到家裡躺在我爸前幾天才組裝好的單人床上(不在家的這一年我爸把我的床架拆了;為免惹塵,床褥棉被枕頭全收了起來),原以為會一覺到天亮,結果竟然在凌晨兩點多醒了過來,之後再也無法入睡。

輾轉難眠,只好下樓用筆電上網。開機時發現電量不足,台灣買的筆電所附的雙孔扁型插頭不符合大馬的插座規格,便到儲物間翻找萬用轉接頭。我直覺轉接頭就在儲物間的某個櫃子裡,畢竟這裡是我家,對於物品擺放的位置我依稀記得,儘管我只能憑印象尋找它的下落。

說是印象,其實也已是相隔一年之久的記憶了。經常拿來放小零件的紅色籃子—沒有;布製收納盒—沒有;櫃子最下面的分層—也沒有。轉接頭並沒有待在印象中的那個地方。就算原本在那裡好了,在一年的時間內肯定也被使用及移動過,沒有歸位也很正常。其他抽屜、雜物櫃、客廳的茶几下,驗證過各種可能性還是遍尋不著,猜想大概是被家人拿到房間去了吧。需要的時候找不到東西真讓人不悅和沮喪。沒辦法,只好將就著使用僅剩一格電量的筆電上網。

不久後的某天跟我哥去肯德基吃我心心念念的Cheezy Wedges。在櫃檯點餐時,店員一口快速又密集的馬來語提問竟讓我有些招架不住,甚至來不及意會店員在說什麼。我哥在一旁翻譯:她在問你要不要加錢升級大杯飲料。我才回過神怯怯地搖頭回答tak mau。付了錢,轉頭問我哥,肯德基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的升級服務。有一陣子囉,他說得不以為意。

在古晉生活了幾十年,歷經高中畢業、等待升學的短暫就業,再往後的日子便因負笈台灣而形成真空的四年,即使每年寒假都會返鄉一次。自十九歲那年的九月份起,對家鄉的記憶就僅剩片段式的,只能用寒假回家的零星畫面,剪接成一段為時不長的短片,每個片段的銜接處都有明顯粗糙的剪輯痕跡——事件總是不知怎麼開始便告終,或是起了個頭卻看不到結局。

這種疏離是必然的。早上還在台北,晚上抵達古晉;氣溫的升降,語言和場景的置換,無一不讓人感到錯亂與不真實,彷彿我不曾離開過,卻又像離開了很久。我敘事裡相隔不久的上次,是家人記憶裡頗久遠的去年;原本不精通的語言遲鈍了,作為家中一分子的直覺判斷已然失靈,在在暗示著,我對自己家的記憶恍若一種錯置或虛構。我的存在與近況從別人的敘事中淡出。對他們和對我而言,回溯的記憶裡總是有好幾處填不滿的空白。

記得那晚的單人床鋪著剛洗好的床單,一端擺著貌似全新的枕頭和很硬的抱枕,躺在上面有股豌豆公主般莫名的不自在,湊近聞聞枕頭套,全是洗滌劑的化學芳香,沒有一絲口水汗臭味或屬於自己的氣味。難不得要失眠了。

2020年2月23日星期日

眼神

嘖,又來了。


H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了三人的交談。我和祐疑惑著,等待H的解釋。祐旁邊的旁邊那桌靠牆座位的男生他媽的一直在看我。


我和祐先是克制住自己轉頭看,幾秒後再假裝東張西望,尋視整個餐廳裡H口中的那個男生。其實就只是相隔一桌的距離而已,但每每談及此事我們總能很有默契地把視線拋向遠處。好奇心難忍,卻也不能做得太明顯,免得那桌客人看出我們的鬼祟,看出我們在議論他。


我坐在祐的對面,與H同排,可以很輕易地用餘光瞄到那個坐在我十點鐘方向斜對角的男生。祐的座位靠牆,旁邊那桌坐著一位正在吃飯的女客人,視線被阻擋以致祐無法看清那個與他並排的男生的正面。此刻的祐面向我們,眼睛卻極盡所能地用餘光側視著。「等下你假裝去廁所再看啦。」我覺得祐用力得有點滑稽,忍不住嘻嘻笑出聲。


噓——不要太大聲!H瞪了我和祐一眼,說話時刻意不動嘴唇,像在說腹語。我掩嘴止住笑意,問H:你覺得他是?H點了好幾次頭。


「熊定係猴?」祐還在瞄。


「你又知佢聽唔明。Saya sangka anjing。」那個男生在認真地吃麵,頭壓得很低。


「Mana ada anjing? Beruang dan monyet saja lah.」H糾正我。


看上你的狗公腰吧,哈哈。祐噗嗤笑出聲。H把頭別過相反的另一邊,避免與那個男生對上眼,「怕對方以為我也是」,H用壓得很小聲的氣音說話。我問祐看到了嗎,他說只看到側面。


也不是第一次了。他們對H投以各種不安分的注視,有的曖昧挑逗,有的目光熾熱如炬。H說他仿佛能從那些人的眼裡感受到他們連翩遐想的情節。他想不透,總覺得被錐子般的視線盯得全身不自在,照他說的——快被盯出孔來了。


天涯何處無芳草,搞不好你要的本來就不是花。祐特別強調了當中的草與花。


屌,才不是。H語氣堅定,頭依舊維持不自然的角度,不曉得他在看餐廳外的哪裡。


「其實也沒在看你了」,我瞧見那個男生匆忙地起身離開,眼神掠過我們這桌人。拉回視線的那一瞬間,我同時瞥見對面的祐看著別過頭的H。那是種......說不上來是什麼情緒的眼神,但很隱約地,我,和祐,好像各自明白了些什麼。

2020年2月18日星期二

2020年1月3日星期五

eL 詩集《失去論》


壹 _ 別人的

我們團聚,但天倫是別人的。
我們出發,但目的地是別人的。
我們觀望,但風景是別人的。
我們大笑,但快樂是別人的。

我們反思,但結論是別人的。
我們發言,但麥克風是別人的。
我們抗議,但決定是別人的。
我們投票,但國家是別人的。

而我們什麼都不做
我們也不會是自己的。



貳 _ 投票前夕

他們修築馬路
卻沒有讓我們達到更美好的地方

他們修復路燈
卻沒為我們帶來更多光明

他們加了垃圾車的班次
卻沒有為我們減少骯髒

噢,但是
他們承諾我們的未來
卻總是名副其實:
未來。



參 _ 劃掉劃掉劃掉—記鴻鴻Facebook寫作專題

因為說了太多
所以被劃掉。

因為被劃掉了
所以可說的
就更多。

留白的白是:
獨白、對白、旁白
活得不明不白
死到兩眼翻白。

讓字都被收割了吧
我們的荒蕪就會顯得一片
欣欣向榮。



這段時間在台灣讀到這三首詩
很剛好

想獻給台灣和馬來西亞